尼古丁刺傷／那夜菊開

　　記得好久好久以前，好像有這麼一個故事，在我年幼時深植我心……

　　「小敏，哥哥和妳說一個小小的故事喔！」

　　「從前從前，有一位哥哥抱著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在和今天一樣的中秋節裡賞月。」

　　「大哥哥～」小敏抬起頭看著大哥哥，「我也和那個小女孩一樣可愛嗎？」

　　大哥哥笑了一笑，「當然嘍，小敏最可愛了。」

　　「那個人抱著可愛的小女孩，在懷裡搖來搖去…開始說故事給那女孩聽。」

　　小敏突然呵呵的笑了起來，因為大哥哥一邊說還一邊加上動作。「耶～～那位哥哥也要說故事耶～～故事，說什麼故事？」伸手拉著大哥哥的衣服，要他快一點說下去。

　　有如太陽溫暖的笑容籠罩，大哥哥輕撫著她的頭，繼續說道：「那人就開始說啦：『好久好久以前，有人說：當你抬頭看向月娘時，你的思念就會傳到你放在心上的人。』」

　　「故事中的哥哥過了好久都沒有繼續說下去，那小女孩就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哥哥說到一半就沒在說下去了呢？於是小女孩就問了：『哥哥…，你的思念傳給你放在心上的人了嗎？』」

　　「…　…就在小女孩好奇地回頭詢問她的哥哥。回頭一看小女孩的哥哥滿是淚水抬頭對著月娘說：『我心頭所掛之人，看不見那月娘……』」

　　小敏一直是個乖巧又可愛的女孩，又體貼又細心。

　　過了一段時間，小敏才抬了頭，伸手擦去大哥哥的淚水。「大哥哥，不要哭好不好～就算月娘沒辦法，小敏有辦法的。」

　　稚氣的笑容，給於大哥哥十足的溫親，他破淚而笑。

　　「是呀…小敏有辦法的…小敏有辦法……」

　　過了好些年，記憶開始變得斷斷續續。每當我再一次回憶起，也淡忘了大哥哥那時後頭還說了什麼話。

　　今天又是月圓之時。

　　早已長大成人的我們，趁著中秋月圓人團圓的日子和久未見面的父母敘敘舊，此時家中突然來了一位客人。

　　那人穿著很高尚，一身西裝領帶。沒看過西裝長的什麼樣的父母好奇地瞧了對方好一陣子。

　　────是前村長兒子嗎？

　　──可是不像呀！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這附近去大城的人不就只有阿勇嗎？還記得前幾年，村長嚷著兒子要去大城做事，要全村的人還一起圍送他，那時可不風光的很。不是他是誰？

　　───────笨蛋！死老頭，你那壺不提那壺。阿勇他早在幾年前去世了，那會是他。

　　父母親交頭接耳爭論著，那人穿著實在上流，因為我們一家可沒和些高層人士來往過。

　　不知為何，當我一見到那個人時，下意識地，我帶他來到了附近那小小不起眼的靈骨塔。矮矮的樓塔，哥哥的靈位就位在二樓的最深處，有窗口的那一角。

　　「我哥他……最後那年過的很安詳。」我這麼對著那人說。

　　才遞香給那男人，『叩』一聲，就見他突然跪了下來，手上拿著三柱香在哥哥的面前無助地哭泣。斷斷續續中，我聽他那人一直在道歉，同時也斥責哥哥為什麼不等到最後一刻，等他回來。

　　有人說，十六的月最圓。可我就是覺得十五的月，尤其是八月十五的月，更加迷人，又圓…讓人想念。

　　銀色的光線，穿過門照到那人的身影。

　　是不是我眼花了？

　　我突然覺得那光線就像是哥哥一樣，化成人形跪在男人的面前，抱著那人，深深緊緊地擁抱。

　　一晚過去了，我也陪了那個人一夜。

　　就在那人要離去之前，問我可不可以帶走一點哥哥的骨灰？

　　搖搖頭，取下哥哥當時遺言中，要我掛在身上的項鍊。那是個很不起眼的小玻璃瓶，裡頭裝著哥哥的骨灰。同時也告訴他，那一則很久以前哥哥對我說的故事。

　　我從來沒有看過一個男人可以流出這麼多的眼淚，就拿我哥來說好了，我只看過他流過一次淚。

　　因為哥哥沒辦法流淚，只要一落淚他的眼睛總是要痛上好一陣子。

　　男人輕輕說了聲謝謝後，就上車離去了。而我，也慢慢步向回家之路。

　　回路所想的，除了是那月娘，還是那月娘。

　　還有哥哥對我說的那個故事。

　　有人說：當你抬頭看向月娘時，你的思念就會傳到你放在心上那個人。

　　可別人不知道，

　　當這話的主人說完落淚道：「我心頭所掛之人，看不見那月娘………」

　　　　─完─

　　＊初稿：２００４／９／１３
　　　二次稿：２００４／１０／１１完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