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之間系列2





  寧夜。

  連你也分不清到底是怎麼走完這四層樓的楷梯,只隱約記得當時兩人都爆出了幾次「好痛」的聲音,腳指頭隱隱作痛。
  所以也不曉得最後到底是躺入了那處的軟香軟被。
  當你將頭整個塞到枕頭去時,一股熟悉的味道就這樣襲入你的鼻腔,沾染你周遭。不由地,你勾起微笑,內心滿滿是踏實的感覺。
  就算自己也有所成長了……你就著月光折射的微光,看著貼伏於手腕、屬於白袍嶄新的袖口,不知道是要感嘆同化,還是覺得自己還是想永遠追遂在背後之後的安心感。
  不論是哪一種想法,都已經深深烙印在你的身心,抹煞不去。

  茫茫然間,你看到房間內飛舞著點點瑩光,比螢火蟲大點,似乎有著生命且好奇地頻頻向你湊過來,如果不是腦袋有些遲鈍,或許你會誤以為這是鬼火也說不定。
  伸出手,你迷惑得像是看到天際上的流星,想要將此緊緊握在手裡,只是化學作用遲鈍了你的手,抬起落下間,指隙陷入另一種糾纏,夾著屬於人體的溫度,熨伏了你的手。

  是什麼呢……

  指尖撥動著髮絲,順著弧度你感受到那偏冷的皮膚底下強韌的生命力,一鼓一鼓的,隨著呼吸的起伏敲開了你迷糊的腦袋──這什麼東西,為什麼會在床上?!
  你猛然睜開原本就要瞇上的墨眸,驚恐地想把手抽回,卻被另一雙更寬實的手給緊緊握住。
  接下來的隻字片語似乎就在喉間消然了,猛然勾起的心頭就像是坐雲宵飛車,拉緊又放下。

  呀、是學長。

  這樣的認知充實在你的心裡,讓你覺得放心,就連被挾持的手似乎也不那麼重要。
  充盈在你眼前的就像是在黑暗中點燃一盞明燈,張顯卻又不刺目,微色的光芒像是指引又像是守候,在平常時根本很少見過,絳紅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直視著你,這樣的顏,沒有了平常敬畏的哆嗦,反而狂野地讓你想觸碰。

  而你也這樣做了……

  對方並沒有很真切地想緊抓不放,你只消動了一下便掙脫,獲得自由的掌心拂上那個人的臉頰,第一次碰觸這張人神共憤的臉讓你很小心地保持了一點距離,沒有被拒絕的心眼在之後的一分一秒後,慢慢放了下來,所以你也很大膽地想觸碰那宛如紅寶石的絳色。
  只不過大姆指才輕輕劃過眼角,你的視線瞬間就像是從平地翻轉了一百八十度的狂野,連你的手、整個身體都貼伏在那個人的身上。
  「欸……」什麼時候?怎麼可以……
  你直覺地想要爬起,卻又覺得這樣相貼的感覺很好,特別是對方偏低的體溫,就像是正極遇上負極,實在不太想離開。
  身體雖然這樣想,但心底仍是反應動作地想撐起卻又有些無力,飲後的症後群在手腳間盪漾,有意的無意,鼻息嗅到了熟悉的清香,你輕哼幾聲,慢慢地吸取喜歡的氣味中也瀰漫不為人知的陳年醇味。
  很香……所以你也沒有注意到原來貼伏在你腰際的大手劃過背脊,來到你的頸項,像是提小貓般把你揪離對方的胸膛,抬高,而後拉近。


  這已經是最後了。

  最後的記憶僅殘留下眼底倒映的迷離紅眸,還有揮之不去的壓迫。
  然後就……



  猛然地瞪大眼。
  這樣的情況不是沒有在電影院看過,但你從來也不會想說把這樣的情節加注在自己身上會是怎麼樣。
  但它發生了,幾乎夜夜只要有做夢的時刻你都會這樣被夢中的回憶不斷地驚醒,然後不斷地在醒來的思緒中不斷地思考、再思考。
  為什麼呢……
  你抓著被子不斷地呼氣,右手扶上額頭拭去汗水,下半身有點躁熱你不想面對,實在是這一次的夢太過仔細了,短時間內你無法判定什麼,只是隱約的哭意想法刺激著你的淚腺,但你還沒忘了現在在什麼地方。
  果不然地,旁邊床上的人坐了起來,然後一個彈指,讓半大不小的房間原貌在光線顯露。可能是覺得戴不戴眼鏡也沒關係吧,那個人向你走了過來,然後坐在你的床沿,就跟搬來這裡借住的前一晚,是類似的情節,但主角不是同一個。

 




  「漾漾,你還好嗎?」友人擔心的聲調中帶著眠氣,讓你有點不好意思。
  「我沒事……」只不過接下來的夜晚似乎也沒辦法馬上入眠了。你坐起身子,弓起的雙腿也不否認是在隱暪些什麼:「抱歉,吵到你睡覺了……」
  「沒關係。」包容的聲音隨著時間慢慢消散在秒針尖端,你抬起頭,那雙帶了點燦金的眼眸靜靜地看著你,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是等待。

  在你開口要求可不可以過來借住的時候,這樣的包容便開始運轉。
  你也知道友人從未打算要問過你理由,更不用說對方是位情報班,就算他利用了自己的能力從旁得知了什麼事,面對你這位朋友,他仍是選擇等待。
  只是等待不等於放縱,你也明白對方的底限可能在哪裡,就像你永遠不可能表現正常,愈是表現什麼事都沒有,就離盈滿愈來愈近,你自己也很清楚,也很明白。

  只是……

  「漾漾。」
  友人慣性地伸出手想做出推眼鏡的動作,但對方似乎忘了自己的眼鏡還放在床頭,那手指撲空的動作讓你忍不住微微一笑。
  「果然,你現在的笑容比較自然點。」跟著相視微笑的千冬歲,在下秒收斂情緒,認真的神情讓你想逃但現階段也不打算撇開你的視線:「漾漾,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是受害者。」
  這種好像知道什麼又沒有說出來的句子讓你心裡一個踉蹌,終究你仍是低下頭,讓前髮掩飾你的視線,掩飾掉你沒有露出的表情。
  那些不知道從那裡泛起的「才不是」無限回響著,你懂你想吶喊些什麼,明明是那麼的委屈,那麼的無措且沒有人知道……
  下意識地咬緊唇瓣,那瞬間的疼痛帶著你意思到不久的之前也有著相同的觸感,來自於你的齒,又或是不屬於你的另種熱度,在那個夜晚瘋狂襲捲著原本什麼也不懂的事。
  「我……」
  「不要解讀錯了,我的意思是不是每個人都是受害者,因為在身為受害者之前的每個人也曾經做過加害者,然後在成為受害者的同時也會傷害著別人。」
  「就像夏碎哥……我一直覺得是爸爸他們傷害了他,所以當我希望夏碎哥能回來卻被拒絕時,我也認為自己委屈。」
  「可是哥是怎麼想的呢……」千冬歲說話的語調帶著點點的嘆息,「當我知道他選擇當我的替身時,哥也有為我想過嗎?」
  血紅的霧在千冬歲的聲音化成回憶,點起你曾有的回憶,當時聽不懂的雪之歌在渾腥的空氣中鼓動傳遞,茫然間你好像懂千冬歲為什麼要怎麼說,又為什麼要拿這件事來說。你只覺得喉間有什麼東西正在搔動著,就像薄紗,掀起了便是殘酷的現實,但總比裏上薄紗那種看不見又不鮮明的感覺,更容易思考,就像你知道千冬歲接下來可能會說的話。


  「漾漾,你不笨。」是的,就是這句……
  「欸?」怎麼跟你想的不太一樣?

  你疑惑的聲調讓本來想繼續說話的千冬歲表情稍稍停頓,以為你一下子接受太多,對方換了個角度繼續說道:「……我會希望夏碎哥能回來雪野,是因為我覺得是雪野家對不起我哥,另一方面我也很想要夏碎哥回來。這是我的責任,也是我的私心,當兩者混在一起到不能收拾的地步時我也想逃跑……」
  「可是,夏碎哥還能活著。那些什麼欠不欠的,也似乎也不是那麼重要。」
  千冬歲的話就是水彩的顏,將原本點醒你思考的線條一一上了色……
  雖是如此,但你仍是疑惑。因為你不知道自己到底能讓自己好過到什麼程度……就像現在,你只覺得肩上略顯一沉,就下意識地用力拂開。看著千冬歲冷靜的臉龐,你真的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要用什麼樣的表情跟說詞來解釋剛剛的動作。

  「我……」
  「漾漾,我不知道你、跟冰炎學長發生什麼事,但是……」
  「不是只有你一個人而已。」千冬歲輕輕地說,點醒了你沒有注意到事情。

  就像是方才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友人一樣地伸出手拍拍你的肩,然後調整你的枕頭要你快點躺下。
  當被子拉過你肩線的瞬間,跟友人位置反方向的眼角落下眼淚。
  而後你聽到了一句。


  「睡吧,我們會在你旁邊的。」


  帶來了整夜無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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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馥蝶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